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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中學(xué)上勞作課,教師受了學(xué)生的敬禮,回轉(zhuǎn)身去就寫黑板,一面寫,一面看手里的“腳本”,最先寫上六個大字:“書架子的制造”。接著是個小標(biāo)題:“書架子的材料”,隨后便是木與竹都可以做書架子,從價值方面說,竹比木便宜,從效用方面說,木比竹堅實;以及什么木什么木都可以做書架子,哪一種木最好,可是價貴,哪一種木最差,可是便宜,諸如此類。寫完了一段,再來個小標(biāo)題:“書架子的制法”。隨后便是書架子的大小,視需要而定;假定它五尺高,分作六層,每層該多少高,橫里該多少寬,諸如此類。第二段沒有寫完,下課鈴響了,教師這才面對學(xué)生開口道:“今天來不及講了,下一回再給你們講吧。”
但是,假如有一個人,絕對不熟悉現(xiàn)在的教育的實況,他跑進(jìn)無論哪一級的學(xué)校參觀一天兩天,必將驚訝地想到:“平常人聽了兩個鐘頭的平鋪直敘的演說,就會打呵欠,伸懶腰,用鞋底擦地板,給演講者暗示,讓他趕快把演講結(jié)束;這班學(xué)生天天聽講,年年聽講,某字什么意義,某句怎么講法,無非那一套,他們怎么忍受得住呢?”他或許還有奇怪的想頭:“看他們一聲不響,誰知道他們的心思在哪兒?說不定會如《孟子》上說的‘一心以為有鴻鵠將至’吧?或者無思無慮,空空洞洞,像禪家的入定吧?”他如果是一個慈悲的人,更將往深處去想:“‘游心外鶩’是訓(xùn)練清楚頭腦的障礙,‘心無著處’是趨向槁木死灰的途徑,而他們的情形恰正如此,太可憐了!太可憐了!讓他們多做一點兒事吧,用他們的心,用他們的手,用他們的口,無論怎樣都是好的,退一步說,讓他們跑出教室來種一方地,鋸一根木頭,甚至跑跳一陣,爭論一陣,也是好的。只要不再教他們聽講那變相的語文功課,以至陷入‘游心外鶩’或‘心無著處’的魔境,他們就有福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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